屠斐手忙腳亂, 低頭道歉, 沈清淺到沒有太大的反應, “我自己來吧。”

屠斐坐回去, “對不起，阿姨, 我震驚了。”屠斐用詞不誇張, 她確實震驚。

屠斐對於同性世界不了解, 她對沈清淺動心，她將自己劃分到變態的群體, 因為那是她無法理解的一種情感。

現在聽沈清淺說到兩個男人是一對，屠斐瞠目結舌，兩個男的？情侶？屠斐的新世界大門又開了一扇。

“我也是猜測。”沈清淺輕描淡寫，屠斐訝異於沈清淺的態度，她緊張地問：“阿姨覺得兩個男人在一起正常嗎？”她很想問沈清淺兩個女人在一起是否正常，但是怕暴露自己，盡管現在的問題其實和她想問的並沒有太大差別。

“沒有不正常啊。”沈清淺重新抽了一張紙巾擦桌，目光卻是一直望著屠斐, 她鄭重而又認真地說：“這世上, 不是只有男人喜歡女人，也有男人喜歡男人, 女人喜歡女人。”

屠斐驚得小嘴張開，小舌尖可能因為短時間接受一連串的暴擊, 此刻軟在白白的牙齒間, 呈現無意識的癱軟狀態。

沈清淺特別想笑, 因為屠斐現在的表情，和《動物世界》剛出生的小狼崽因為太年幼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一部分的狀態很相似。

屠斐這一刻沖動地想，如果沈清淺是積極認可的態度，她能否現在告白？

那句“我喜歡你”從心底往上爬，爬到喉嚨處探了個頭兒，但沒敢出來。

沈清淺不僅是同性，而且是她的阿姨……屠斐害怕。

萬一沈清淺拒絕呢？屠斐無法想象，她和沈清淺保持距離已經讓她難過，若是被拒絕，她不知該如何自處。

沈清淺盯著眼前一臉震驚到回不過神的屠斐，她柔聲笑著問：“嚇到了？”

屠斐回過神，她立刻搖搖頭，“沒。”其實，於她而言，沈清淺的積極態度是好事，減少了她前進的阻礙。

“你為什麽會覺得不正常？”沈清淺收回目光，她重新拿起筷子幫屠斐夾菜，屠斐支吾道：“就、就是……”她其實沒想過為什麽，從小到大收到的教育，周邊的環境，讓她形成了一套自我認知的體系，“身邊沒有這樣的，我一直以為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才是正常的。”

沈清淺笑著點點頭，“我能理解，不過我們沒見過，不等於不存在。”

屠斐回想自己短暫的人生中，她身邊沒有一個喜歡同性的人，至少她沒有留意到。

“正常與不正常，都是人類評判的，如果大自然中動物也有同性在一起的，那你說這是正常還是不正常呢？”沈清淺反問，問得屠斐臉憋通紅，她搖搖頭，不好意思地回答：“我沒想過。”她連自己都想不懂，哪裏有心思去想動物？

“求同存異。”沈清淺突然說，“人類的主流是希望一致的，我們也時常說隨大流，但是和我們不一樣的，也要接納，不要歧視她們。”沈清淺頓了頓，屠斐擡眸，沈清淺十分認真地說：“生而為人，我們都是平等的，沒有人有資格歧視別人的性取向。”

屠斐雖然還沒有完全認定自我性取向是同性，她仍然為沈清淺的說辭而歡心，試想沈清淺如果表現一絲絲的厭惡，她的內心都會備受煎熬。

被自己喜歡的人所厭惡嫌棄，那會是怎樣的痛苦呢？屠斐感激地說：“阿姨的想法真的不一樣，阿姨真厲害。”

沈清淺輕笑，“這就厲害了？”

“恩恩。”屠斐給沈清淺夾了一只蝦，“獎勵阿姨。”

沈清淺道謝，吃下獎勵後，她放下筷子，靠著椅背說，“我剛才說的是一方面，還有另外一方面。”

沈清淺不僅希望幫屠斐摘掉她對同性相愛的錯誤認知而帶來的包袱，還想讓她知道，這個世界對於同性相愛並不寬容，“就像你第一次提及會用不正常來形容，現在很多人都是這樣的想法，所以同性相愛在國內並不合法，這也是為什麽你感覺身邊沒有這類群體。”

不是沒有，而是她們更好地愛護彼此，不得不選擇藏起來。

愛，不分國界，不分性別，但人心不同，人為地劃分愛情的屬性後打上標簽，很多人對同性相愛都是排斥的。

“我說這個，是想告訴你，如果你身邊有一天也出現了這類群體，也記得讓對方保護好自己。”沈清淺溫柔地提醒屠斐，站在陽光下戀愛，是每個人都向往的事，但是同性相戀的群體要謹慎，“選擇讓別人知道自己的性取向，後續會帶來很多的麻煩。”

麻煩……屠斐暫時還沒想到這一層，因為她連沈清淺都沒有追到，操心後面的事似乎是庸人自擾。

可是，現在聽沈清淺如此說，屠斐又覺得有道理，沈清淺說：“小馬不能拉大車，人也一樣，要做和自己能力匹配的事，想要挑戰進步是好事，但要循序漸進，否則沒有成效之前會被壓垮。”

屠斐點點頭，沈清淺繼續說：“包括那些喜歡同性的人，不僅要考慮自己，也要考慮對方，這世上，並不是靠愛情就可以過日子，她們必須得有相應的實力。”

實力……屠斐認真地想了下自己，她挫敗地低下頭，她沒有實力，她憑什麽給沈清淺幸福？

“當然了。”沈清淺揚聲道，“在這個所有的事情之前，可以先深刻了解自己，感情上都有相似，對於未知的新事物，我們都容易誤解，因為毫無經驗。”

誤解？屠斐反問自己，她對自己有誤解嗎？她對沈清淺是愛情嗎？屠斐想的腦瓜仁疼。

這一晚，沈清淺利用晚飯時間，短暫地給屠斐開啟了人生的第一課。

飯後，屠斐推車，沈清淺走在一旁，兩人散步醫院走。

此刻的海京市，晚高峰還沒有結束，比起堵在路上的大長龍，她們此刻速度更快。

“買了那麽多件，沒見你穿過呢。”沈清淺左手搭在車座上，“明天穿新衣服好不好？”

屠斐不知是不是她沒有特意留意過，沈清淺最近說話都是商量的溫柔語氣，她無法拒絕，“恩，我都舍不得穿。”

“呵~”沈清淺輕笑，“你呀~”僅僅是三個字，話語裏的寵溺酥到屠斐的心肝亂顫，沈清淺笑著說：“新衣服買了就是要穿的，現在不穿過時了，衣服們也會委屈啊。”沈清淺輕松幽默的一面回來了，她的笑臉比之前多了。

屠斐喜歡聽沈清淺說話，甚至不舍得打斷，溫潤如玉的聲音落在她的心尖上，她的心跳得好快。

“對食物最好的尊重是在食用它的那一刻，用身心去品嘗全部的美味，而對衣服的尊重，就是在它最流行時穿出去，讓它享受這個本就屬於它的季節。”沈清淺說的一套一套的，屠斐聽著嘴角忍不住上翹，她不插話，不過會不時嘴角噙著笑望向沈清淺，與她目光交匯點頭表示讚同。

如果這是戀愛的味道，那可真甜啊，屠斐一整晚都在回味今晚兩人間的相處。

屠斐發現，當她不再刻意使性子的時候，沈清淺對她也恢覆到最初。

你還奢望什麽呢？屠斐同志。

屠斐一個人坐在書房裏和自己對話，“和沈阿姨現在的狀態就是最好的狀態，你們比戀愛都甜哦。”如果不去較真，生活會好過很多。

屠斐想起有的電視劇裏的主角們談戀愛，三天一大吵，兩天一小吵，根本沒有戀愛的甜蜜。

“所以不要別扭較真了，現在就是在談戀愛呀。”屠斐自我對話，“當然了，沈阿姨是不知道的，不過我們可以自己換個心態，和阿姨的每天都要甜甜的。”

反正沈清淺短期內都不會再相親，屠斐也不和自己過不去，和自己聊天累了，她起身出去打掃房間。

沈清淺的房間幸而不算特別大，不過屠斐每次全部打掃一次累得也是腰酸背痛。

“以後可真是不能買大房子。”屠斐站在洗手間望著幹凈如新的客廳，“睡覺只需三尺寬，有個小窩就醒了。”不過……沈清淺住現在的房子，說明她喜歡大房子吧？屠斐犯愁，她那點工資，犯愁啊，她需要愁的事太多了。

屠斐忙完沒急著睡覺，腦子裏像之前那樣回想那次去柴英卓家裏的事，她還記得那張印象深刻的畫，一只慵懶的貓很逼真。

翌日，屠斐上班前習慣性地拿出舊衣服，想起沈清淺的交代，她挑了件新衣服換上。

屠斐站在鏡子前，自言自語地說：“哎呀，這個發型有點挫，劉海太長了，不太好看。”屠斐自己琢磨半天，她一個梳馬尾的人不愛做發型，但是至少可以打理的規整些。

屠斐穿上新衣服去醫院給沈清淺送車，兩人一起去吃早飯，沈清淺不時瞟幾眼屠斐。

屠斐註意到了，她心底不由得有些緊張，走路也變得不自然，她差點順拐，沈清淺發現她的局促收回目光，“你坐，我去點我的那份。”

沈清淺的白色手機放在桌上，屠斐摸摸兜裏的黑色手機，她們有情侶手機，嘻嘻。

沈清淺端著餐盤回來，瞥見屠斐傻笑，“昨晚做什麽美夢了？”

“沒有。”屠斐低頭嘿嘿笑，“阿姨今天一整天都休息嗎？”

沈清淺的休息時間不固定，原來無事做周末也上班，倒是屠斐來了之後，她休息比之前多了，“正常來說，我一般值班後會休息半天，但是休息一整天也可以。”沈清淺反問，“你有事？”

事兒倒是沒有，屠斐想著沈清淺若是下午來醫院，晚上有時間一起下班。

屠斐心思轉換了，態度比之前積極了，沈清淺點頭，“好啊。”

飯後，兩人一起出門，沈清淺擡手扯了扯屠斐的衣角，“你穿著很好看。”

屠斐臉頰泛紅，“那是阿姨會買。”

嘖嘖，不氣人的時候，還是相當可愛的，沈清淺心裏想。

“阿姨，家附近有好的理發廳嗎？”屠斐抓抓頭發，“我的劉海長了。”

沈清淺打量屠斐，確實，她想起屠斐畫的婚紗照，“你很喜歡長頭發？”

屠斐點點頭，她不打算剪斷，“修個型而出來，能好看點。”沈清淺聞言輕笑，這傻姑娘居然愛美了，“恩，那晚上我帶你去我常去的。”

“噢噢。”屠斐不擰著性子，不像當初拒絕沈清淺推薦賣自行車的給她那會兒了，她樂滋滋地點頭。

沈清淺回家，屠斐去刑警隊，一進門，陳光輝眼前一亮，“喲，人靠衣裝啊，這誰家小孩兒這麽好看！”陳光輝眼裏，屠斐是大人，也是個妹妹一樣的孩子，有事沒事愛逗兩句。

屠斐掄起包作勢要砸他，陳光輝笑著躲開，“不過說真的，真的挺好看。”

陳光輝拿起桌上筆記本，“咱們對對？”一早梳理了案情脈絡，和屠斐交換信息後兩人探討。

現在線索太多，零零碎碎，他們人手太少，沒辦法短時間內挨個確認。

上頭催得緊，邢思博在外面，兩人一致決定，現在鎖定柴英卓。

“那就涉及到他的線索深挖。”陳光輝掐滅煙頭丟到垃圾筐，“她妹妹那裏還可以再突破。”

“我覺得我們或許可以利用紀景明主動出擊

，速度或許更快。”屠斐意味深長的表情看得陳光輝發毛，“你的眼神剛才閃過一絲陰郁我看見了，你的想法是不是不太陽光？”

屠斐抿唇笑了下，確實不夠陽光，她湊到陳光輝耳邊說了計劃，聽得陳光輝嘴巴成O型，足足能塞進一個雞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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